理想国

短事[薇恩x锐雯]完

说到酒的话，锐雯从不甘人下。以往在诺克萨斯的日子，每每有些许胜利，她便领着她的小队，在一众汉子的吆喝声中，拥着“锐雯下士”的称号，虚荣而又略带怯怯的走进酒馆。老板见了熟人，也通常不多废话。一杯白兰地加三两柠檬，些许月光的时候，她还可以在熟悉的酒馆赊账。

说来也奇怪，这样一个饱经沙场，又嗜酒如命的女人。在十年之后，竟然也长得如十年前一般。皮肤吹弹可破，毫无时光爬行的经纬。这就给那些诺克萨斯的高层提供方便，他们拿来当年在士官学校锐雯的毕业照，妥妥地印在通缉令上。

许是因为她本身不爱拍照，留下的倩影寥寥无几。

然而锐雯特别纳闷，就连诺克萨斯都没办法找到她的照片。薇恩是从哪里得到的。她和她很少能聚在一起，年轻的时候都是薇恩在追杀她。她那样正直，带着满头乌黑靓丽的长发，束为辫，拖在脑后甩打在她皮质的红披风上。戴着夜视镜，踩着静谧的步伐。然后这样的她，固执地认为锐雯是邪恶的。

猎尽一切邪恶，是肖娜薇恩的目标。

直到锐雯被通缉的那夜，在银白月光下，薇恩的脸泛着莫须有的迟疑。她的箭梢直指锐雯咽喉，锐雯轻轻地笑。她忘记了那时她回答了什么，只知道她抓住薇恩的手，看到那双干净修长的手上，全是黝黑的血痕。

薇恩后来说，那时她拉着自己的手，虚弱地重复着很疼两字。锐雯边大笑边喝酒，说，你别撒谎，我怎么可能那么弱？

然而，锐雯知道，薇恩是从来不撒谎的。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薇恩，只有她才看过薇恩散落下长发的样子。只有她才知道薇恩略带疲惫的时候会揉搓太阳穴，也只有她才知道薇恩笨拙说情话时，她红着脸把头扭开，月光会在她无暇的脸上，投下温柔的阴影。

她冷酷无情，她一丝不苟，她背负着仇恨的负担，高贵而孤独。她那样笨，苯到不会轻吻锐雯的脸，每次都用力到锐雯感到疼痛。

她们曾经约定，三十岁以后，薇恩会用自己的积蓄在皮城开一家酒吧，薇恩管账，因为薇恩不喝酒而且仔细。锐雯嘛，薇恩笑着建议，干脆作招牌兔女郎吧。

三十岁，我也老了，追不动了。世间黑暗太多，没有止境的。

是嘛？你也会服输啊？我看我三十岁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。照样每天三瓶没问题。哈哈哈。

……少喝点。

三十岁，大概是一个女人想要安定下来的年纪。锐雯孤独半世，孤儿，一群貌合心不合的下属，背信弃义的上司，和薇恩。就是她二十多年来的轨迹，她是个心粗无忧的女人，照她的脑子想想，这群人中她还是比较想和薇恩一起过下半生，虽然她实在冷到不能理解锐雯精心编排的笑话。

但至少，她握住她的手，告诉她，不疼，我在。

她以为，那些夕阳下并肩行走的日子，她帮她梳通及腰的长发。那些风雨交加的日子，她靠在她身上看她看报纸的样子。她以为皮城的酒吧，她管账时抬起头，自己明明是背对她，却知道她微笑的日子。

会很远。

但是她并不知道。

并不只是她有那些仇敌。

她也并不知道，很早很早以前，薇恩就已经在皮城买下了一个小酒吧。

那日，由于薇恩素来冷漠寡情，萧瑟箭下缠满了黑暗的鬼魂。她最终还是躲不过，仇恨她的追兵。

当她和她一同逃到山隘，薇恩终于甩开了锐雯。她说，你先去皮城等我。等我处理完这一批事情。你先去皮城帮我处理好前路，等我过去。

她说，你还愣着干什么？

她说，担心我，你这是在侮辱我。

她说，快滚。

锐雯说，我了解薇恩。薇恩心中有数，为人正直，从来不会撒谎。实力很强。

直到她来到皮城，她才明白。薇恩第一次骗了她。

所谓前路，都是谎言。大笔的钱，安逸的住所，像理想中的那样，一间小酒吧。

锐雯甚至在地窖里，找到了她年轻时最爱的酒。

她靠在地窖里三天三夜，她在等薇恩，她不顾她的嘱咐，喝了很多很多酒。

眼里的黑夜，就像她的长发，风如发梢拂过她的脸。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，却觉得薇恩在抱着她。

她哭了，说很疼。

没人握着她的手。

很久很久以后，锐雯亲自坐镇酒吧。穿着兔女郎的衣服，笨拙招揽生意。酒吧常年亏损，靠着薇恩留下的钱，她依然大手大脚的活着。

哪天，钱花完了，她就找个地方做雇佣兵，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。

但是直到今日，锐雯依然活得很开心。

你问原因？

大概是薇恩消失后五年，皮城突然来了个供酒商。一头黑短发，眼神凌厉认真。只提供锐雯一家酒吧的供酒。

不久之后，便收购了锐雯的酒吧。

所以如今的锐雯，依然无忧虑的活着。不再做兔女郎亲自招揽生意，只是懒懒每日睡到午后。

偶尔会喃喃到，干嘛剪了短发呢？

完